七、金凤凰
任他如何回忆都只剩几个模糊的印象——是对方蹙起的眉心,拂过皮肤的战栗,随处落下的亲吻,及留在耳畔的喘息。 唯一刻骨铭心的慢镜头,是汗水在冷文昌的下巴处汇集为一滴。自己伸手去接,它正好落在了掌心。 好在最初的遗憾还有“之后”可以弥补。第一次的模糊在此后的一次次重复中变得分明。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,谁都没有阻止一切的发生。 要如何阻止?是不应该在他面前故意挑选一部悲剧的爱情电影,用伤心换一个吻做安慰?还是不应该在被解救后,任由他把自己搂在怀里,听他说“槐槐,不怕了,我来救你了”?或者是不应该跟着他来这个宅子?再或者是在爹问自己愿不愿意来赤潭时,不应该想起那天自己从水里钻出来后与他的相望? 那年的冬天总是冰天雪地,但冷文昌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。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,冷一盼像是被拖进了一个时间空间都与外界隔绝的桃花源。在那里,无需承诺与明证,他把小叔叔的亲吻怀抱当作专属,痛痛快快地梦了一场。 直到那个冬天的末尾,他都没和小叔叔说霜生欠了高利贷。数目高得他把冷文昌送他的所有东西卖了都还不上。这个窟窿越来越大,直到很久之后才被冷文昌补上。即使利息如滚雪球,最后的数目对冷文昌来说依旧不过是九牛一毛。 横竖都要靠他,为什么自己当初就是不肯说呢? 答案显而易见,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却不敢想。还没回答便如平地起雷,打在了自己脚边,震得他从里到外疼起来,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问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