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节
他撑着半身,隔着黑暗想将她看清,谁料明珠猛然翻了个身扑进他怀里,又猝不及防他压倒回去。她缩在他怀里,渐渐将哭声止住,“我是高兴才哭的,你何时见我难过哭过?我是想同你说,……我犯戒了,我,我怎么动起儿女私情来?还真想做你的妻子……” “呵,我当是什么,”搂她在怀,宋知濯揪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下,仍在他胸膛温柔有力的跳动,“我难不成就差到哪里去?你对我动心难道不该?你且宽心吧,你救了我,又成全我一番爱意,佛祖会宽恕你的。快别哭了,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,你忘了?” 斗转星移,这夜,再如莲叶玉盘,兜住凝结的露珠,托起一对方结同心对明月。 严格说来,明珠也不过待年,正是红了樱桃的五月、风拂菡萏的六月,是一个女子最峥嵘的年华。凄凄贫贫伴青灯古佛这些年,本应结一颗无欲无求的心,但辗转至此,这颗心又再生爱恨。犹如尝一颗杏,纵然爱恨成痴,也算有了滋味儿。 她餍足地伏在宋知濯怀中,哭后又笑、笑过又哭,将半身莲台所积的埃尘俱抖落在他身上,连睡过去时亦是嘴如倒柳,腮边挂泪。不过苦了宋知濯,挺着身子半点不敢挪动,浓欲高涨得似这化不开的永夜,话儿是说破了,可她盘桓心底,烙在骨子里的恐惧该如何缓解呢? 不过是阴晴圆缺,再死等春秋罢了。 窗外的桂影婆娑,已结浅浅暗香,不同于这间屋子的清辉朱户,院墙之隔外,弥散的是玉碗冰寒滴露华1。 一滴滴流逝的是娇容正值青春的年华,只见她悬于顶上,是一只寂寞画堂梁上燕,为是玉郎长不见2,一双牡丹紧簇的绣鞋坠于空中前后轻晃,下头是翻倒在地的黑檀圆凳,她在难得清醒时踩这一块基石,奠定自己永不后悔的抉择。